有一天,我們終將老去。難展望,那是何等“老境”?
從人口結構和年齡層次分析,我們面臨的未來,不僅“未富先老”,還多半“老而空巢”,且愈演愈烈。
據統計,上海截至去年底,共有空巢老人92.21萬人,約占戶籍人口老年人總數的29.2%,其中獨居老人18.87萬。而全國1.67億60歲以上老人中,有一半過著“空巢”生活——不與子女居住在一起,或者沒有子女。
空巢老人,怎樣度過晚年的每一天?衣、食、住、行、娛樂,他們有什么難處,需要什么幫助?記者近期在上海做了調查。
起居——
一日三餐是難題 疾病之時難應對
“別叫我程老,我不算老”,程建拖著一條無力的腿,過來開門。今年,他71歲,也是他空巢獨居的第六年。
這是曲陽路一售后老公房,房舊,室內凈空間小,光線不足。10歲時一場大病,程建肢殘輟學,后自學到大專,入滬某工業研究院從業至退休,但始終沒成家。程建是老大,長期與兄妹5人一起生活。弟妹陸續成家獨立后,2004年幫助程建購此房獨居。
“做飯一點不會,是我最大問題”——老程靠兄妹們送菜,自己電飯煲蒸飯。弟弟妹妹輪流,一周送兩次菜。打開冰箱,一大盆飯,幾個塑料保鮮盒,有牛肉、雞腿、鹵蛋、鴨腿,也有藕丁、青菜、豆腐干、蘿卜干,就是三四天的飯菜。“飯菜微波爐‘回鍋’加熱,就是不新鮮,蔬菜也吃幾天。”
偶爾,老程也去街上吃二兩牛肉拉面,或者在中午11時,就去社區助餐點吃飯——去晚了,腿腳不利索排隊太累。
與程建老人相比,居住在巴林居委會區域的錢雨阿姨雖已83歲,做飯還算“利索”:煤氣灶上的小鍋里,小排骨燉冬菇花菜,是一天的午、晚餐。
“每天下午去買菜,那時候小菜最便宜”,不過,她也承認,“腦子是轉不大動了”,常常是做飯的時候,想到缺了什么東西,走到廚房門外的冰箱前,打開冰箱,卻想不起要干什么了。
一日三餐,有兒女在家的年月,多半是豐盛菜肴,伴隨團圓的歡聲笑語;“空巢”的日子,卻總是殘羹冷炙,獨自下咽。
疾病就醫,更是莫大的難事兒。錢阿姨念念不忘,2008年老伴患腦梗塞,她急得手足無措,是巴林居委會的干部叫來救護車,幫他們墊付了醫藥費,還帶上了御寒的被子。女兒遠在加拿大,老兩口身邊也沒有照料陪伴的人,一旦發病,勉強應對。
腿痛,走不了路,除此之外,老程大致健康。“我和弟弟妹妹們感情都很好,他們也常打電話來和我聊天”。“對以后有什么期望?我就希望自己健康,不要太多麻煩他們”。
娛樂——
電腦幾年沒開封 “閑坐”也算混時間
錢雨阿姨住在11樓,小小的客廳內,醒目的是兩年前去世的老伴遺照。鏡框里,老先生戴著眼鏡,目光溫和,似乎還在關愛地看著妻子。
“所有重要的東西,我都放在茶幾、桌子的玻璃板下,這樣才不會忘記”,指著茶幾玻璃下的外孫女的照片,錢阿姨說,“她是我最大的寶貝”。外孫女在5歲時,一家就去了加拿大。自此后,女兒和外孫女,就多半只能是越洋電話里的聲音和牽掛。
錢阿姨是小學老師,獨自面對疾病與衰老的耄耋之年,她沒有抱怨,只是像對待學生般嗔怪自己,“不愛學習、不愿交流”。
“喏,越洋電話,女兒買了電話卡,寫好號碼,我還是不打過去,都是等她們打過來;小區換了新的數字電視,遙控器復雜,我總弄不來,機頂盒老給我搞壞;居委會組織我們學習上網,干部和鄰居請我好幾次,我總是說,我老了,不學了。”
錢阿姨帶記者到臥室,搬出一個紙箱,“電腦在這里呢”——女兒幾年前買的,希望她學視頻聊天——“至今還沒啟用!”電視柜旁邊,女兒從加拿大寄來的家庭錄像,“我也從來沒看過,不會用DVD機。”
居民區里,來來往往的鄰居,錢阿姨也從不主動招呼。“人家拉我去跳扇子舞、劍舞,或者去小區歌唱隊, 我說‘沒信心’,回絕了。”平常在家,一本《百唱不厭——老年人愛唱的歌》,錢阿姨在窗口風琴上自彈自唱。一個人,天天做當小學老師時千百遍練過的廣播操,自己在家里喊“一二三四”,“人家聽不見,也不會笑話我”。唯一的“社會交往”,大概就是菜場邊小區,與3名退休后獨居女老師偶爾打打麻將。
最近,上海天氣陰冷,腿腳越發不便的程建老人幾乎不出門了。聽聽評彈,看看電視,熱兩頓“回鍋飯菜”……
床頭的兩個大盒子,裝的是老程的幾百盤評彈磁帶。兩三盒一捆仔細扎好,還標注有評彈曲目和演奏者等信息。這就是老程最大的娛樂。
網絡世界,本可足不出戶,盡享外界精彩,但對許多空巢老人,卻是“咫尺天涯”。老程家也有電腦,侄女淘汰下來的。他學過上網,會玩一點電腦游戲——“但是不太感興趣”。現在,電腦用來放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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