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報記者 徐楠/文 張淼/圖
本期話題： 音樂產業如何解決融資難問題
本期主辦： 北京商報社、中國音樂家協會
研討地點： 深圳
研討嘉賓： 政府代表、業內專家、
投資機構、 音樂企業
本期主持： 本刊記者 徐楠
由中國音協舉辦的惟一國家級音樂藝術大獎賽——金鐘獎，日前在深圳落幕。在這場盛事落幕前，來自政府、音協、企業、學者的四方代表共同參與了一場關于中國音樂產業投融資的探討，唱片產業難融資、不賺錢的兩難問題究竟如何解決？
投資機構
“現在真正能夠賺到錢的可能還是網上音樂，因為網上收錢比較容易。”
唱片產業賺錢僅能依靠網上音樂
從1987年開始投資譚盾演唱會到如今投資了A8音樂和海碟唱片公司的熊曉鴿對于唱片產業有著自己的觀點，他認為，長期的關注和堅持對于行業成長具有重要的作用，音樂里面主要是靠名歌曲、名歌星，實際上是一個造星的過程�！拔覀冏鳛閂C很有幸投了A8，并且幫助其在去年5月份上市。對于A8，我們先后投資了6年，并不是進行一個短期投入，更沒有說投了錢，賺錢了就走。我對音樂的投入是從喜歡到關注。”
4年前為了內地的唱片產業，熊曉鴿跑遍了美國所有音樂管理大公司。他發現，美國的唱片產業發展中有一些模本對中國可能有一些參考。對于美國唱片產業來講，講的是品牌。
熊曉鴿認為，音樂是一個細分市場�！叭绻f13億人都是我的觀眾，這個太虛�！闭f到底，觀眾喜歡什么樣的歌，跟年齡有關系、跟性別有關系、跟收入有關系、跟地域民族都有關系。不能說大家都喜歡。“我去美國之前，旅游衛視搞了一個會，把喬羽老先生請過去了，說兒歌現在還在唱《讓我們蕩起雙槳》，這說明我們后面沒有什么新東西。我們是不是應該從年齡、性別、收入方面想更多的問題�，F在的孩子唱兒歌，不會再喜歡唱《賣報歌》，這也說明內容創作一定要跟我們的時代緊密聯系。中國流行音樂未來發展一定巨大，但就目前來講，我們市場總的規模還太小，現在真正能夠賺到錢的可能還是網上音樂，因為網上收錢比較容易�！�
企業
“開飯館掙錢也要養活音樂廠牌�！�
唱片投資依舊是一場賭博
目前內地獨立音樂廠牌和獨立音樂人的三道坎依舊是“老三道”——資金、渠道、運營模式。在談到產業未來如何發展的問題時，“十三月”音樂獨立廠牌的負責人盧中強用很簡答的話語表達了自己對音樂投融資的無奈：“我們未來目標就四點，第一，以目前我們的財務狀況，在母公司的支持下，我們只能堅持一年到一年半時間；第二，目前已經有國際著名的大唱片公司跟我們談到涉及資本和版權管理層面的合作，我拒絕了，我覺得內地本土的音樂和宣傳模式是他們理解不了，也看不懂的；第三，今后我們將把賭注押在謝天笑身上，我認為他一個人商業上的成功完全可以養活我們這個廠牌；最后一點，如果一年之后我們依舊沒有商業的明顯起色，我寧愿自己去開飯館掙錢也要養活這個廠牌。”
唱片產業需投資商理性看待
從事唱片行業超過20年的我國香港地區詞作家向雪懷作為香港唱片產業發展的見證人在看待內地唱片產業時一針見血地指出：“我們現在說把音樂變成產業、把動漫變成產業，把藝術變成產業，就是把文化產品變成商業化，增加唱片公司、投資商的收益�！�
“例如很多地產項目把文化元素放進去，我不僅僅賣房子，房子里面有什么文化，歐洲什么年代的建筑、什么畫家的畫。我覺得兩者之間沒有沖突，但是如何做得好，很困難。換到唱片產業來說，我們現在很難憑借一個人或一場比賽去影響13億人。我們只能寫一首好歌、十首好歌，然后這十首歌曲永遠留在市場、永遠留在我們中國人心中。如果我們理想太大，反而很難起步。應該從一個很小的點開始，我們能做什么，就很負責任地去做好�，F在國內最大的問題不是沒有人才，也不是沒有制作人，最主要的是投資者不夠專業。目前整個產業投資者很多是從其他行業進來的，他們可能很有錢，拿錢出來投自己喜歡的藝人，玩玩高興就好，高興之后就撤資了。我覺得這對整個音樂產業是很大的麻煩。因為有些年輕人簽了唱片公司，他們心里面就是我想做什么、我一定要做什么。正當努力做著的時候，老板一句沒錢了，不做了，導致整個人員和產業的建設就停滯下來。投資商從整個產業走出去很容易，說停就停。但是藝人心里面很難接受，產業的建設也受到巨大影響。這種現象我看到的太多了。所以我覺得專業的投資心態很重要。千萬不要有錢就搞亂這個市場，應該尊重這個市場的文化�！�
杰尼斯模式
能否成音樂公司上市法寶
在北京愛朵文化CEO張志遠看來，能支撐起上市公司盈利模式的，就是日本杰尼斯模式。
張志遠如此堅信的理由很簡單，目前國內像光線、華誼等娛樂集團發展得很快，傳統的經營模式已很難滿足連續3年利潤超過5000萬元這一上市的財務標準。惟一能保持這么強盈利水平的是日本杰尼斯模式。
“現在大家對杰尼斯的認識，可能是木村拓哉、V6、近畿小子等。但實際上，杰尼斯事務所已經壟斷了日本男偶像市場30年以上�？梢哉f，杰尼斯事務所是一個很成功的造星工廠，每天都在那里批量地制造當紅明星。杰尼斯事務所有培訓學校、出版社、自制電視節目、唱片公司、演出公司、偶像專賣店、歌迷會員俱樂部等業務。尤其是會員俱樂部，杰尼斯事務所有著日本國內最大的會員制俱樂部，擁有將近100萬會員，每年杰尼斯事務所僅俱樂部的會費就有大概4億日元的收入�！�
“在中國這樣的渠道被壟斷的情況下,‘內容為王’的內容并非越多越好，而是必須要足夠強大到有與渠道議價的能力。一個沒有核心產品串聯的、松散的時代華納模式，要想在中國復制很可能會水土不服，只能越做越臃腫。一般的傳媒集團都是既有音樂、游戲，又有電視、平面、廣播、戶外媒體等內容，看似很全面，但是各項業務都比較松散，沒有產生化學作用而有質的變化、依舊沒有改變自身在產業鏈上的位置，仍然缺乏渠道話語權�！�
張志遠認為，要想做好音樂產業，一定要打造一個核心基礎產品，然后再在這個基礎產品上衍生其他業務。其可參考的經典模式就是迪斯尼的利潤模式，換句話說，就是一定要打造一只米老鼠。“我們來參考一下迪斯尼，迪斯尼王國包括電影、電視節目、音樂劇、巡回演出、主題公園、錄像、零售店以及版權轉讓等多個方面，這些都是以米老鼠及其伙伴為主題的形象，它們是連成一體的基石。迪斯尼和時代華納模式最大的區別是，迪斯尼模式是一開始就從一個虛擬明星人物（動物）為基礎來擴張，所有的業務如電影、演出、主題公園等是為了這個主題（或者說都可以為了這個主題）來服務并盈利；而時代華納更多的業務都是松散獨立的，遠遠沒有迪斯尼利潤率高，而其具體體現從時代華納的股價長期低于迪斯尼就可以看出來�！�
投資商關注產業后期盈利模式
作為內地惟一一家上市音樂公司，A8之所以能上市，在其CEO劉曉松看來是因為公司具有廣泛的銷售內容和渠道，并有效地把兩者結合在了一起。
“我們關注的是數字方面，以前唱片產業是激光的世界，并產生了四大唱片公司。但是隨著技術的更新換代未來會怎么樣？考慮唱片公司應該去想的問題。A8能上市并作為流行音樂的前哨，就是在于解決了內容和渠道的問題。音樂就是內容，流行就是渠道。如果我們沒有記錄，我唱歌，你聽聽就完了。家里請人來聽一聽，宮廷里聽一聽，這個時候不存在流行問題，聽聽音樂、享受音樂就行了。但是現在要讓100萬人同時聽一首音樂、享受音樂，或是MJ歌曲賣出了上千萬張，這個時候要流行，流行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渠道。A8就是在跟三大運營商和消費者之間建立渠道，放棄互聯網，保住無線這塊陣地并獲得了成功�，F在整個唱片產業產值有20多億元，僅僅靠一家上市公司是遠遠不夠的。作為A8成功的理念，我們第一是讓創作的歌手無處不在。我們推廣這些創作的歌手，拼命幫他推紅這一首歌，目的是讓他成名帶動音樂產業的發展，我們通過無線音樂方面賺的錢分給他，給創作者良好的生存環境。第二，讓消費者無處不在地消費音樂。這里面的關鍵是你能不能把用戶抓住，我們要探討怎么把用戶抓�。空嬲延脩糇プ〉年P鍵是哪怕現在不是特別賺錢但發展前景良好的，我們都可以做。投資商在乎的，是一家公司是否有完善的盈利模式和良好的發展空間。這些都是A8成功的關鍵。”
學者
“流行音樂到底在為誰唱歌？什么是唱片產業？”
流行音樂到底在為誰唱歌
流行音樂到底在為誰唱歌？這是小柯摸索很久都沒摸索出來的問題�！拔覀冊跒檎l唱歌？中國觀眾基數、層數眾多，任何一個帶有自己鮮明歷史特征的觀眾都有自己的審美傾向。我親耳聽到一幫‘90后’的孩子說周杰倫太老；也親眼看過‘80后’超女快男的粉絲，簡直是‘瘋’得不行。但是我們父母今年70多歲，他們聽到東方紅，會感動得落淚。這么大的群體，每一個群體都有自己的接受層。我們到底為誰唱歌？”
目前音樂產業發展難、融資難，其根本是現在困擾我們產業的究竟是講流行還是講音樂？“流行音樂的說法很有意思。流行音樂，把這個詞分開，我們是流行還是音樂。音樂代表的是藝術價值觀，流行代表的是市場、是錢。我們是玩藝術還是玩賺錢？”小柯說，“當文化變成商品，它有一個價值體系。價值體系由三個價值構成，首先，文化產品要有本身的藝術價值；之后，產生社會價值；最后，產生市場價值。藝術價值可能就是音樂這兩個字，社會價值就是提到的流行。第三個價值就是市場價值，當然就是錢了。這三個價值不斷循環推動文化發展�！�
“自18世紀歐洲古典音樂開始，一直就在遵循這個價值鏈往前推進。如果當時不是說歐洲的皇宮貴族喜歡聽那些古典派、浪漫派的音樂，會買單給音樂家，可能不會有那么多偉大的大師出現。我曾經看到一份資料上說，莫扎特6歲就進皇宮了。后來貝多芬他爸就要求貝多芬玩命地玩音樂。流行音樂不是兩個詞，是一個詞，必須有流行和音樂兩個詞同時存在。我們不要低估觀眾的審美，我們經常會孤立自己。比如寫首歌、錄張唱片，沒有火，我們首先就把犄角頂起來，指著市場。你會責怪市場不好，甚至會特別惡毒地責怪大眾的審美觀，這樣我覺得你是在孤立自己，走到最后會走投無路�！毙】麻_玩笑地說道：“我自己曾經就是一個被孤立的案例�！�
版權未動，產業難行
作為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搞流行音樂的國內第一人——谷建芬老師對于今天流行音樂產業的發展，心里也是感慨萬千。“上世紀末的時候大家都在談流行音樂走到低谷了，我們產業內的人應該怎么辦？靠幾個寫曲的能救嗎？太多的問題困擾著業內人士。版權、融資、渠道產業的三大核心，首當其沖的就是版權。一個大賽的成功首先是要依靠作品和人。作品的權益不保護，何來成功？而目前，我們最應當解決的就是版權問題。”
無線音樂或將成為產業發展基石
在德國音樂人Jins看來，目前的唱片產業依靠音像公司實在不是一個最佳的手段�！暗聡某a業發展是依靠人，這個人指的并不是投資人、老板，而是指藝人。”德國在這方面的做法是要想擴展一位新的藝術家的影響力，不僅僅通過傳統的媒體，或者音像產品制作商來進行，因為這個作用非常有限，對于音像產品制作商來說，他們的成功主要是通過銷售已有影響力的作品來取得的，所以他們很難在一開始免費為促進一些新人來工作，在這方面網上可能取得更大貢獻，在全世界可能也是這樣�！拔覀兣e辦了一些現場演出，包括巡演，音像產品制造商也參與巡演，但效果有限。我們現在先制作一些產品，通過發布促進整個現場演出效果，因為我們也想通過現場演出掙錢，現在已經很難讓音像制作商事先付給新人錢，對于生產公司來說，在接受一個新人之前，他們要做出自己的評估，來決定給新人多少錢，這對于新人來說是比較困難的，新人在以前可能需要進行二到三次的現場演出之后，音像產品制造商才能做出判斷�，F在他們通過網絡先行推出自己的產品，這樣效果可能更好。當推出的藝人得到市場的認可，產業有了能賺錢的模式，自然而然會有VC/PE蜂擁而至。產業的發展也就進入了循環。”
“目前，在德國可以通過廣播下載這些歌曲，很多藝人通過新的方式能夠取得他們的影響力，中國藝術家也可以通過這個方式取得他們的影響力。”
政府
“文化企業的最大制約瓶頸就是缺乏流動性資金，缺乏戰略投資者�！�
我國尚待建立文化產業體系
全國政協委員呂建中認為，現在文化企業的最大制約瓶頸就是缺乏流動性資金，缺乏戰略投資者。
文化產業對拉動內需、增加就業作用很大，正在成為新的經濟增長點，成為帶動地方經濟發展新的引擎。但是，目前我國還沒有建立起獨特的文化產業體系。在新一輪文化產業的發展過程中，要充分調動各方面的積極性，特別是發揮非公有制經濟成分的作用，盡快建成具有中國特色的文化產業體系。建議把文化產業納入信貸優先支持行業，增加對重點民營文化企業的貸款額度；支持金融機構、擔保機構、產權股權交易機構及中介機構組建“文化產品投融資服務聯盟”，為文化企業提供“一站式”金融服務；對具有一定社會公益性質的文化產業實行適度寬松的資產抵押政策。對效益好、有償還能力的文化企業，有關銀行和金融機構可發放文化產業維護經營性質的貸款，以支持文化企業的經營活動和硬件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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