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又到了舊金山嗎！”當我和JOHN在上海的人民廣場登上敞篷觀光車時，我們禁不住孩子似地歡呼起來。08年我們一起去美國完成EMBA學位時，就在舊金山坐過這種敞篷車，感覺很不錯。沒想到現在上海也有了。
照說我們兩人都在上海生活多年，對觀光車要走的這條線路上的景點，已經非常熟悉。但JOHN說他一直以來忙得昏天黑地，很想變個法子散散心，我們于是突發奇想，來體驗一下上海的觀光車。其實JOHN就是上海人，現任一外企的CEO，常常神龍見首不見尾，我們難得聚在一起。
一轉眼，觀光車已開到了老外灘。幸好今天多云，偶爾透過云層的陽光還算溫和，往對岸望過去，陸家嘴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仿佛一座未來之城，恍惚間令人有魔幻的感覺。JOHN興奮地站了起來，舉起手機邊一通狂拍邊說：“還真沒從這個角度看過陸家嘴，怎么好像發現新大陸一樣！”
等他終于坐下來，我忍不住問他：“你工作怎么忙成那樣，我們大半年都沒見過面了。”JOHN熟練地把剛拍過的照片上傳到微博后說：“我也奇怪，每天也不知道忙了些什么，一晃就過去了。白天就是一個會再接另一個會，到了晚上一打開電子郵箱，幾百封郵件等著我看，等挑揀著處理完，我也該洗洗睡了。”
我拍拍他肩膀說：“那你哪來的時間思考啊？”JOHN苦笑一聲：“這正是我現在最擔心的，忙是忙得很，但我心里也慌得很，總感覺胡子眉毛一把抓，不知道重點在哪兒？我自己也覺得，這樣下去挺麻煩的。”
我提醒他說：“你忘了，教我們領導力的那位教授說過一句話，我現在還記得非常清楚。一個領導者要時不時走上看臺，既要行動，又要反思，需要經常抽身而出，反思行動，全面觀察局勢。這是必不可少的自省，我稱之為‘禪式領導力’。”
“禪宗是儒釋道三教合一的產物，是修心之學，是中國文化的精華之一。禪宗的宗旨是，人人皆有佛性，終生皆可成佛。用商業的語言來說，如何搞好你的企業只有你最清楚，你的內心里其實是有真理的，是有答案的。只不過由于視野的局限，認知的障礙，或忙亂的心智，導致你看不清楚了，想不明白了，就好比你的佛性被遮蔽了一樣。”
JOHN好奇地問：“那如何才能讓佛性發揚光大呢？”
我接著說：“禪宗的修行就是七個字，真參實悟參話頭。真參就是要花時間去照顧自己的心靈，不能把白天都塞得滿滿的，要留白一定的時間用于思考。喬布斯每天四點半起床，因為清晨的時間最安靜，頭腦最清醒，最利于思考。事實上很多CEO都有早起的習慣，尤其在你有了小孩以后，你會發現晚上回家很難有整塊的安靜獨處時間，所以早起是最佳選擇。 你可以試試提前一小時到辦公室，既避開交通早高峰，讓一天的開始有個好心情，同時在辦公室沒人的時候，你可以獨自思考一些重要的決策問題。”
JOHN笑了：“看來你是要把我變成早起的百靈鳥啊！那實悟又是什么意思呢？”
“所謂實悟，”我接著說，“就是到實際工作中去體悟，用咱們毛主席的話說，就是從實踐中來，再回到實踐中去。有些CEO由于遭遇重大挫折，或常年不注意調節導致身心疲憊，就很想逃避一段時間，其實反而讓情況惡化。喬布斯當年被董事會逐出公司后，心灰意冷，無地自容，就對他的禪修老師說，他想去日本的寺廟修行一段時間。禪師說，這并不重要，修禪一定要去寺廟嗎？關鍵你要問自己的心是否還熱愛著這份事業。一句話把老喬點醒，他意識到他的內心深處仍燃燒著改變世界的夢想，終于決定還是留在硅谷發展。”
JOHN插話說：“這還真是，要不然他就不會有東山再起，續寫傳奇這檔子事兒了。你前面提過的參話頭是不是也有這層意思在里面？”
我解釋道：“參話頭確實就是想問題的意思。禪宗很特別的一點是她拋棄了一切形式的束縛，提出‘不立文字，教外別傳’，只為追求真理。所以她的傳習很大程度上靠的是一眾僧人在一起修行，并以所謂‘公案’的方式互相啟發智慧。‘公案’就是一個個小故事，通過設置不同的情境，激發你的獨立思考。‘公案’是沒有標準答案的，同樣的故事不同的人的思考結果很可能是不一樣的，頗能反映每個人修行的深淺。我把這種修行方式稱為‘他省’，即通過與他人的機鋒問答來促進自己的思考。”
JOHN聽得入神，問，“那我在工作中如何‘他省’呢？”
我拍拍胸口，半開玩笑說：“今天你和我這樣的知己談心就是一種‘他省’嗎。和公司以外的人對談的好處是，他能提供完全客觀第三方的視野，好似一面鏡子，幫你看清自己。除此以外，在公司內部找個導師也會很有幫助，尤其是你在跨國企業，很多時候面臨遠離總部，文化隔閡的問題，若能在總部這一層找個導師對你了解總部的意圖會很有幫助。最后，你的員工也能當‘鏡子’，找些機會和不同層級的員工溝通，能讓你看到前線面臨的問題，更好地把握自己的決策方向。我原來下到區域分公司考察的時候，就很喜歡臨時抓幾個不同層級的員工一起吃工作午餐，邊吃邊聊，往往能讓我了解到很多內部正式渠道無法獲得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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