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有俗語說:得屌絲者得天下。意思就是你做的服務和產品不要成天想著去滿足所謂金領用戶,應該面向更廣大的用戶群體。其實同類的意思在很早以前就有一句聽上去能夠上得臺面的話:要廣大人民群眾喜聞樂見。老一輩領導人周恩來都說過:人民喜聞樂見,你不喜歡,你算老幾?——所謂廣大人民群眾,不就是今天的“屌絲”嗎?
不過屌絲這個詞實在有點low,稍微有點生理知識的人都能明白這是個什么東西。香港導演彭浩翔最近拍了個電影《低俗喜劇》,小制作,不過據說反響很不錯,票房3000萬港幣,是香港本年度華語片票房之最。開篇,男主角在一個大學講座上就把制片比喻成“屌絲”——他用了一個更為低俗的詞,意思是一樣的。彭浩翔這部電影用低俗開道,擺明了一幅“我是流氓我怕誰”的樣式,大有一種“不裝逼”(這個詞也很low,哈哈)的感覺,迎來不少叫好聲。當然,也引來了很大的爭議。香港影評界關于這部片子是有一場蠻大的討論的。
同樣,屌絲這個詞在大陸互聯網上也有一些小小的爭議。馮小剛發難說這詞實在上不得臺面,有自輕自賤之感。另外一邊史玉柱則針鋒相對,說自己就是屌絲怎么著(還是一幅我是流氓我怕誰的嘴臉)。不過,史玉柱旗下最新的一個游戲在美國的廣告由于含有屌絲一詞被禁。可見馮小剛說老外見不得這種東西,也是有證據的。
互聯網知名評論人林軍最近寫了一篇題為《史玉柱這個高富帥為何主動被屌絲》的文章,從史的出道、志向、做的事、政治身份等方面,論證了史玉柱其實是一個高富帥。不過史玉柱依然要甘居屌絲——按照林軍的話說是互聯網商業圈里最喜歡甘居屌絲的大佬——原因就在于:“史玉柱發現,屌絲而不是所謂的高富帥開始成為這個國家最重要最有活力的消費主力,正是這些群體對自己的不離不棄,才讓(他們)自己在媒體的持續質疑下依然能持續前行。”
“正是靠著中國頭號屌絲的精準定位,史玉柱這些年不僅百毒不侵,反而每每拿著屌絲說事,為其網游產品代言。”林軍繼續這樣寫道。不過,林軍在文章中并沒有回答這樣兩個問題:其一,屌絲真的很屌絲嗎?也就是說,屌絲的經濟能力真的很低下嗎?其二、屌絲經濟學的核心究竟是個什么商業規律?
很多年前,南方周末曾經就史玉柱的《征途》游戲做了一個負面報道,文中提到一些玩家玩起來都是上萬上萬的砸錢買道具。我所認識的一位門戶前高管在一款網絡游戲上消費了20多萬。這是所謂面向一眾屌絲的網絡游戲的冰山一角。從普遍情況來看,端游的年ARPU值可以達到300元,看上去不高,不過手游就厲害了,年ARPU值接近900元——來自艾瑞的2011年游戲市場調研的數字。而易觀的數字為我們更進一步地揭示了游戲市場上用戶的付費情況:每月花銷在500元以上的,接近20%;100到500區域的,超過50%。
可能你覺得幾百塊的花銷不算什么,當然我承認這不是高富帥般的開銷,但未必就是屌絲級的開銷。2011年同期的CNNIC報告(第29次)告訴我們,中國網民月入500元~1500元的接近4成——這才是中國真正意義上的屌絲群體。
于是,我們只能得出兩個結論,其一,這個群體收入雖然不高,也就是真正的屌絲,但很愿意花錢,消費力不足但消費欲望極強,這是可能的,也是有一定操作性的,比如啃老族,比如偶爾賺點小外快但主要靠父母供給的學生群體;其二,某些人其實是有一定消費力的,只是甘居屌絲。前一個結論是經濟問題,后一個結論是文化心態問題。
清華大學新傳學院的尹鴻教授在《從近期電影看屌絲文化的逆襲》一文中寫道,經濟上收入有強烈的下降之感,比如相對于飛漲的房價;政治上有強烈的無力感,一些政策的制定,中產階級也沒有任何話語權。他以葛優和黃渤為例,認為前者雖然經常演小人物,但屬于精神上不敗的小人物,有指望的小人物,嘲諷他人嘲諷社會的小人物;而黃渤在《泰囧》里演的小人物,“最后結局的解決都是放棄,回到你自己,放低欲望,減少欲望,回到自己老婆那兒就完了,這事就解決了,最后那個合同不要去簽了,還是回去老老實實過日子”。
我的看法是,這個社會可能缺少上升通道。改革開放初期,百廢待興,當時只要你膽子足夠大,為人足夠努力勤奮,總有你的事業。但隨著時代變遷,越來越多當年為利益奮斗的人成為了今天的既得利益者,他們成為后繼者尋求上升通道路上的阻礙者。以互聯網為例,今天的大佬們基本以70后為主,而類似BAT(百度、阿里、騰訊)這樣的強勢公司又可以讓初創公司幾乎沒有什么指望。風投圈盛傳的一句“如果騰訊做你怎么辦”的經典難題,其背后就是上升通道的問題。
1995年,我和我當年的女友,今天的夫人一起畢業,她進了大學教書,背景是大量的老師紛紛想下海,所以她以一個本科畢業生的身份依然能夠進入一個不錯的大學執掌教鞭。2007年,我有一位清華博士朋友動了進交大做教師的念頭,我幫忙問了一下,答復是不是海歸博士基本不考慮。為什么當年那么多大學教師想出來,為什么今天那么多學子想做教師公務員?在我看來,無他,這個社會充滿風險卻鮮有機遇。
屌絲的文化心態就是一種上升無力感,日本的三浦展早就寫下了《下流社會》來形容這種狀態:甘居下流。而所謂的一夜情服務、網絡游戲服務,不能說喜歡這類服務的都甘居下流,但這種服務和甘居下流總是很貼近的。心態上的吻合,自然使這類服務大行其道。
過往的商業社會主驅動力是“炫耀性消費”和“炫耀性休閑”,在裝得很有品味很有格調的背景下,各種商業服務的口號都是諸如“打造尊貴人生”、“彰顯不凡品味”之類。這被稱為“裝逼行為”。不過,我以為,明明月入1萬還要稱自己為屌絲,乃至都是一方大佬還要舉著個“我就是屌絲”的牌子,何嘗不是一種裝逼行為。只不過后者的裝逼是為了更好的賺錢,前者的裝逼,實在是無奈無力無成就感共同鑄就的。
假裝在紐約和假裝在縣城,都是一種假裝。前者好歹還有點“向上”的意思,后者則是徹頭徹尾的“放棄”,而它們的推動力都是拜金主義和消費主義。《南方周末》認為史玉柱是黑暗勢力的代表,其實不無道理。一個社會,大范圍意義上甘居下流,沒有指望,不是這個社會之福。
解釋了屌絲心態之后,就很容易理解屌絲的大量生成。而商業基礎也就變得很容易解釋,用下面一段話就夠了:
商業上來看,屌絲經濟其實是很徹底的一種“長尾經濟”:單個消費者貢獻的消費額不高,但由于普遍意義上的無力感所造成的大量屌絲的出現,使得最終總量極大。花了20萬打游戲的自然是少數,我們也看到游戲月ARPU值也就是個幾百,但規模一大,相當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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