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頂峰走下神壇
一派欣欣向榮的氣氛中,災難的種子開始孕育。比特幣始于開源P2P軟件和自由主義政治哲學的公共利益精神,還借鑒了奧地利經濟學派的思想。但由于真實貨幣危在旦夕,比特幣價值的戲劇性上升帶來了不同的反應,人們視比特幣為投機商品。中本聰之前擔心媒體的過度關注會帶來嚴重后果,如今終于逐漸變成現實。美國參議員查爾斯·舒默舉行記者招待會,呼吁毒品管理局和司法部關閉“絲綢之路”,他稱其為“我們所見過最明目張膽的網上販毒行為”,并形容比特幣是“一種網上洗錢形式”。
與此同時,對中本聰的個人崇拜開始萌芽,一些人開始銷售“我是中本聰”的T恤。比特黨要求將比特幣的最小單位命名為“聰”,還推出了中本聰的同人小說和漫畫。有人推測他已經死了,一些則認為他的真實身份是維基解密創始人朱利安·阿桑奇,更多的人認定他就是加文·安德烈森。還有一些人認為,他一定是“老一輩”加密貨幣的倡導者——芬尼、薩博或是戴中的一個。薩博自己認為中本聰可能是芬尼或戴中的一個。斯蒂芬·托馬斯(StefanThomas)——瑞士編碼員和社區活躍成員,他研究了中本聰在比特幣論壇發的500多個帖子,根據發帖時間繪制出一張圖表,數據顯示,在格林威治時間早上5點至11點之間中本聰很少發帖,周六周日也是如此,由此可以斷定中本聰這段時間是在休息,而不是在工作。(5點到11點是東部時間的午夜12點到早晨6點)。其他線索則推出中本聰是英國人:他在創世區編碼用的報紙標題來自英國倫敦的《泰晤士報》,他在論壇發的帖子和對編碼的評論用的都是“optimize”和“colour”這類的英式拼法。
即便是最純潔的技術也不得不在骯臟的世界生存。比特幣的編碼和理念可能已經牢不可摧,但比特幣本身——這個由獨一無二數字組成的貨幣單位——必須儲存在某處。默認是把比特幣存在用戶電腦的“電子錢包”里,當比特幣不那么值錢,很容易挖到并僅限于技術人員使用時,這也就足夠了。而一旦它們開始變得值錢,一臺PC就有些力不從心了。一些用戶通過創建多重備份、加密、U盤、不聯網的“安全”電腦,云儲存和保險柜等方式來保護他們的比特幣。但就算是一些有經驗的比特幣老鳥也會在保護上遇到麻煩。斯蒂芬·托馬斯有三個比特幣備份,但不小心刪掉了兩個,悲催的是他忘掉了第三個備份的密碼,這使他損失了7000比特幣,當時價值約14萬美元。他說:“我花了一周時間試圖修復,真是太痛苦了。”大多數人存現金時首選銀行,這是一個遭到比特幣使用者懷疑的機構。為此,一種針對這種新型貨幣的原始、無管制金融服務產業開始發展。不可靠的網上“存儲服務”承諾保障客戶的數字資產,支持把比特幣兌換成美元或其他貨幣。比特幣本身已十分分散,但使用者仍盲目的將更多的比特幣交給第三方托管,最激進的自由主義者宣稱這比聯邦保險機構更安全。這些第三方機構大多是網絡店面,大家互相都不了解。
果不其然,隨著比特幣價值一路攀升,令人不安的事件開始折磨比特幣使用者。六月中旬,自稱Allinvain的人稱自己的2.5萬比特幣被人從電腦偷走了(時至今日,沒人能證實事情是否屬實)。大概一周后,一名黑客成功地策劃了一起巧妙入侵,對象是位于東京的交易站點Mt. Gox,這個站點掌控著全世界90%的比特幣交易。于是Mt. Gox限制用戶每天只能提取價值1000美元的比特幣(約35比特幣)。入侵Mt. Gox’s系統后,黑客進行了大規模拋售,把比特幣兌換比率拉低到接近零,使自己有機會大量提取其他用戶的比特幣。
事情發生后,市場力量合力阻止黑客的陰謀。比特幣價值暴跌,但大批投機者抓住了這次甩賣機會,他們很快驅動價格回升,讓那個比特賊僅拿到2000比特幣。Mt.Gox停止交易一周并撤銷了不合法交易,但損失已不可避免。比特幣的價值再未回到過17美元以上。一個月內,由于智利交易所TradeHill的異軍突起,Mt.Gox損失了10%的市場份額。更重要的是,這個事件動搖了比特幣社區的信心,并引發了一連串負面報道。
在大家眼里,比特幣一夜間從未來貨幣變成了反烏托邦的笑話。電子前沿基金會悄然停止接受比特幣捐贈。兩名愛爾蘭網絡分析專家論證說,比特幣不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樣能保證隱私:他們能找出那些向維基解密捐款人的蛛絲馬跡(該組織于2011年6月宣布接受比特幣捐贈)。新來的技術菜鳥覺得比特幣易于上手,但失望地發現在獲取、保存和使用比特幣時需要花費額外的精力。有一段時間,購買比特幣較方便的方法是先用貝寶(Paypal)購入林登幣(《第二人生》的虛擬貨幣),再通過交易林登幣進入比特幣的虛擬世界。由于媒體報道基調由先前的吹捧轉為質疑,人們也由興奮轉為憤恨。
更多的災難接踵而至,波蘭的Bitomat是世界第三大交易所,意外地發現自己竟改寫了整個比特幣存儲記錄程序。安全研究人員發現針對比特幣用戶的病毒正在擴散:有些用來竊取用戶現有全部比特幣;另一些則抓肉雞用來免費挖礦。到夏天,老字號比特幣存儲服務站點MyBitcoin停止回復郵件。這個網站由一個叫湯姆·威廉姆斯的人創建,注冊在西印度群島,湯姆曾未在論壇發過貼,所以網站一直受到質疑。保持了一個月沉默后,紐約的比特幣布道家瓦格納終于承認:運營MyBitcoin的人顯然將大家的錢席卷一空后開溜了。瓦格納本人透露他將全部2.5萬比特幣存在MyBitcoin上,還動員親戚朋友使用MyBitcoin,他還幫助指認過幾個嫌疑人。MyBitcoin的擁有者卻再度現身,聲稱他的網站遭到黑客入侵。瓦格納成為反擊運動的目標,被起訴抵押詐騙,這讓他在社區名譽掃地。比特幣核心開發者杰夫加吉克說:“人們有一種錯誤觀念,覺得虛擬貨幣意味著可以相信網上隨機遇到的人。”
在比特王國里,沒有人比中本聰更值得信賴,但即便他創建的世界處在崩潰邊緣,中本聰本人仍保持沉默。一些比特幣使用者開始懷疑他可能為中情局或美聯儲工作。還有人擔心比特幣是又一個龐氏騙局,中本聰就是麥道夫——在比特幣一文不值時大量囤積,坐等它們升值。只有死忠的比特黨還堅持自己的信念,不僅對中本聰,還有對他創建的系統。但毫無疑問的,偏執和明爭暗斗背后的事物更加脆弱,幾近絕望。比特黨們最想問的是:為什么中本聰創建了這個世界卻又拋棄了它?
即便中本聰已經拋棄了他的擁躉,他們也不打算讓他的發明消亡。盡管比特幣價值在不斷下跌,他們仍在向這個脆弱的經濟體注資。瓦格納鼓動那些占領華爾街的人使用比特幣。隨著挖礦熱潮的結束,一些礦工開始甩賣他們攢的高端設備。“人們厭倦了高電費,高熱量和高噪音。Mt.Gox轉型為開發POS硬件,其他企業也開始做類似貝寶的線上商家服務。科羅拉多州的兩個家伙推出比特幣交易服務,提供“超過1百萬個項目”。比特幣在灰色市場的應用也日漸成熟:“絲綢之路”成為交易集中地,像Black Market Reloaded等交易站點都匯集于此。
倫敦核心開發員埃米爾·塔基說“你可以說比特幣遵循加德納的‘光環曲線’”,這是一種技術從采納到成熟的理論曲線,分為“技術萌芽期”、“膨脹高峰期”、“理想破滅低谷期”、“復蘇期”和“生產穩定期”。通過這一理論,比特幣正在走出低谷期,因為人們認識到了這個可靠代碼的價值并放棄了投機心理。
但這種對比是不靠譜的。比特幣的致命弱點,是它依賴于無監管、集中的交易和網絡儲存業務。事實上,大部分礦工集中在少數幾個大礦場里,理論上,如果他們聯合起來就可以劫持整個比特幣網絡。
除了比特幣的死忠,對比特幣的質疑日漸增多。諾貝經濟學獎得主保羅·克魯格曼撰文稱比特幣的波動趨勢是在鼓勵囤積。前電子現金系統顧問和數字貨幣先驅斯蒂芬·布蘭斯稱比特幣“聰明”,不愿對其窮追猛打,但他認為其基礎結構就像“金字塔式傳銷”他說:“我認為最大的難題是信任問題,它沒有任何支撐,這不是法定貨幣,而信任是通過法律機制確立的。”
很好奇中本聰會怎么看待比特幣的現狀,但他再未說過話。他不回電郵,那些被認為是中本聰的人都否認了這一點。安德列斯就斷然否定他是中本聰。“我不知道他的真實名字,我期待有一天他不再躲在幕后,隱匿姓名,但我估計不會發生的。”薩博和戴也都否認自己是中本聰。而善辯的芬尼,在被診斷為肌萎縮側索硬化癥后,也通過電郵予以否認:“鑒于我目前的身體狀況,面對有限的生命,褪去匿名偽裝對我來說沒有什么損失,但我的確不是中本聰。”《紐約客》和《快速公司》都曾對此展開調查但又都無疾而終。
模糊不清的線索指出,中本聰是一個受過老式訓練的大學教師。(中本聰的標記風格在上世紀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很流行,他可能在50歲左右,上下浮動不超過10歲)一個數字貨幣專家說:“很明顯他是比特幣開發者之一。或許中本聰就是加文,只需看看他的背景資料便可知道。”
白帽黑客丹·卡明斯基說:“我懷疑中本聰是一個金融機構小團隊,我有這種感覺,他可能和一些朋友一起工作。”
但加吉克認為,就連最死忠的比特黨也停止了對中本聰的“追逐”,他說:“我們真的不在乎,”寫代碼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代碼本身。就算有人竊取、欺騙、放棄了比特幣使用者,代碼就在那兒,真實地存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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