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鳴和顧雛軍也是恢復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學生。前者考上中國石油大學,第一節(jié)課教授就告訴他:世界石油只夠用50年,中國的時間更短。以后這位“中國太陽能產業(yè)教父”選擇了新能源領域創(chuàng)業(yè);18歲的顧雛軍則考入江蘇工學院動力工程系,老師對他的評價是:聰明好學,踏實上進。但20多年后他卻以商業(yè)詐騙罪鋃鐺入獄。
一些沒有機會和能力改變命運的青年則有些被動而憤懣地選擇創(chuàng)業(yè)。因為父親被打成右派且進了監(jiān)獄,李如成和精神崩潰的母親以及四個兄妹根本無法返回上海。他用返城補助款,開了一家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青春服裝廠;1978年9月,為了推銷低壓電器,胡成中在長沙郊區(qū)85個村子的抽水站間連續(xù)跑了十幾天。當時他還不到20歲,身份是農民。
官方助推力
復蘇的萌動風起云涌,被壓抑的創(chuàng)富愿望在政策的指引和誘導下,開始延伸向各個角落。
1979年4月,在廣州,一個名叫容志仁的人領取了個體營業(yè)執(zhí)照,他以100元本錢開飲食店做學生餐,如今早已為人們淡忘的容志仁確是當年的街邊“創(chuàng)業(yè)第一人”;這年國慶節(jié)時,在順德容桂鎮(zhèn),街道辦副主任出身的梁慶德創(chuàng)辦的“桂洲羽葵工藝廠”掛牌投產,產品是雞毛撣子、羽毛扇、皮革制品。而后十數(shù)年后,完成了原始積累的梁慶德華麗轉身,創(chuàng)辦了格蘭仕集團。
一些聰明的早起者都意識到,這個國家開始對他們敞開創(chuàng)富的大門。1979年初,周正毅拿出所有積蓄在楊浦區(qū)開了一家餛飩店。在混沌多于秩序的年代,精明的周正毅不甘偏于餛飩店這“錢途”黯淡的一隅。他渾水摸魚,踏上了去往日本的飛機,美其名曰“留學”,實則暗渡陳倉,走私商品去日本銷售,“帶的貨物很多,記不清楚,好像是101生發(fā)水”;這年,許榮茂來到香港。無錢無背景,他什么行業(yè)都做,只要不違法的錢就賺。
這一年的秋天,張果喜第二次來到上海。他舍不得住旅館,蜷縮在上海第一百貨公司的屋檐下過了一夜。第二天,他找到上海工藝品進出口公司,軟磨硬泡簽下了20套雕花樟木箱的出口合同。
國家落實政策,對貴州的羅忠福無疑也是個天大的喜訊。他父輩、祖父輩遺留的幾十萬元財產連同羅家的“天府別墅”被一起歸還,他回城后準備結婚。苦于在遵義買不到養(yǎng)眼的沙發(fā),于是他參考國外電影上的沙發(fā)式樣,開始試做。沒想到一炮走紅,訂貨者蜂擁而至,名聲傳遍川黔。之后,有想法的他在遵義搞了一個家具展銷會,又出人意料地跑到電視臺花錢打了一個廣告,廣告片中的模特兒由他妻子客串。一經播出,家具展銷會獲得巨大成功,他的第一個十萬元就這樣信手拈來。
在官方,中國的決策者們也嘗試著在南方設立一個有別于過去任何經濟形態(tài)的“經濟特區(qū)”。首吃螃蟹的執(zhí)行者,則是官拜司局級的干部、軍人出身的袁庚。
袁庚的所有籌碼只有三個,一個允許特區(qū)內華僑、港澳商人、某些外國廠商直接投資辦廠的政策、國家拿出的3000萬元貸款以及一大片雜草叢生、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的土地。
區(qū)區(qū)3000萬元的貸款——這點錢幾乎還不夠搞2平方公里的三通一平。無奈之下,開發(fā)者們唯有一計可施,那就是出租土地,用地金來換現(xiàn)金。這個在當時可謂“大逆不道”的想法得到了強烈的反對。頂著壓力的蛇口開發(fā)區(qū)官員們不得不翻遍馬列原著找根據(jù),而后他們終于在厚厚的《列寧全集》中查出列寧引用恩格斯的一段話來:“……住宅、工廠等等,至少是在過渡時期未必會毫無代價地交給個人或協(xié)作社使用。同樣,消滅土地私有制并不要求消滅地租,而是要求把地租——雖然是用改變過的形式——轉交給社會!倍筮@段話深圳干部人人會背,有考察和質問者遠道前來,他們就將之作為“尚方寶劍”。
通過出租土地收租的方式,深圳用收進的數(shù)億元錢削掉土丘、填平溝壑,開通公路,通電、通水、通郵政。從1980年至1985年的五年里,深圳累計完成基建投資76.3億元,建成了一大批新的能源、交通、通信等基礎設施工程,初步形成了9個工業(yè)區(qū),香港和國外商人紛紛涌進特區(qū)辦廠、開公司。特區(qū)之風自此一路北上,開放之勢再不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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