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逃。”見到三旗集團的總裁陳福財時,他正在樂清柳市鎮最好的酒店請客,目的是找中間人緩解他和四家企業關于企業互保資金的糾紛,這時,三旗老總逃跑又回來的消息已傳遍溫州城,他也成為信泰集團胡福林之外第二個“跑路”回來的人。
如今的局面讓他很尷尬,“我是‘被破產’,這是很丟臉的事,我手機一直開著。”說話時,他始終壓低嗓音,格外焦躁不安。另一位老板也為其辯解:“這么多人都逃了,唯獨陳總跑了又回來還清債務。”陳聽后臉色大變,他放下茶杯:“都是誹謗,我的集團一直做得很好,我投資很多,只是暫時遇到困難而已。”
2006年,陳福財除了做老本行電纜產業,還投資了服裝業,但很快以轉型失敗結束。2008年,在銀行貸款相對寬松的情況下,他又轉戰進入地產,“看著別人搞投資很賺錢,為什么我不可以。”這時的陳福財還在秦皇島投入了大筆資金做起葡萄酒產業,在他看來,來錢快。2010年以來,宏觀貨幣政策趨緊,銀行融資越發困難,他的資金鏈開始急劇緊繃,三旗集團一度陷入了步履維艱的境地,三旗與其他四家互保的公司的關系更是雪上加霜。
現在看來,陳福財至少有重新翻牌的機會,而那些遭遇資金鏈斷裂、欠巨款潛逃或趁機攜款“跑路”老板該何去何從?這場瘋狂的跑路潮已經激起了眾人的神經,國慶節期間的溫州城,始終陰雨綿綿,氣氛異常壓抑。
10月4日,溫家寶總理親自到溫州召開座談會,根據溫州市委相關負責人匯報的數據顯示,截至4日,溫州“跑路”老板共有96個。溫州市中小企業促進會會長周德文稱,這組數據還排除了一些不知名的小企業,逃跑的實際數量遠超出這個數字。
錢生錢的游戲
“一個月前,一句謠言就可以把一個企業家逼跑、逼跳樓。”說這話時,龍基煤炭有限公司的董事長陳會聰剛被一位做房地產的好友江某卷走1700萬,他同時開著一家擔保公司。
確定江某“跑路”的消息后,陳開始瘋狂尋找江某的下落,甚至發動各種關系定位江的車,并通過公安系統24小時監測江的身份證。根據陳會聰掌握的證據,江欠下的資金高達1.7億,最初,江某融資1.3億,但投資房地產后只有4000多萬,基本上都用來賭博、揮霍了。
陳會聰從警方了解的信息斷定江某的潛逃早有預謀。如今的局面,讓陳會聰“腸子都悔青了”,他實在沒料到“錢生錢”的游戲速度太快。利滾利的刺激,誰能耐得住寂寞?陳會聰算了一筆賬,1000萬,4分的利息,一年最低要890萬的利息。讓陳會聰深有體會的是,在溫州,除了老太太們有時間可以出去吃飯、散步、聊天,90%的人都在放貸。
盡管這種緊張形勢陳會聰在去年就已經預感到,但因為多筆資金無法清算,一直難以脫身。2011年年初,陳會聰先是被“跑”掉1000多萬,都是親戚朋友的資金,只能吞回肚里,墊付利息。但沒想到,又被朋友壓了2000多萬,人沒跑,但討不回債,陳只能硬撐著,甚至懷著僥幸心理。
如今,陳會聰的主要工作是看人、要債。就在8月份,他找線人“抓”住了逃到杭州的債務人,扣住了對方的兩輛勞斯萊斯,至今還關在廠里。上個月,他在北京也被債主“監守”了三天,他勸起對方:“大家不能這樣相互逼下去,是一起死,還是緩一緩,共同走出困境?”
人人自危的氛圍讓陳會聰深感恐慌,他下一步打算把房產都賣了還債。而撐不住的人,只能逃。
一個月前,陳會聰的朋友坐飛機時關機兩個小時,沒想到一位債主因打不通電話,立馬通知所有債主說老板跑了。很快,一群債主沖到工廠,搬掉機器,砸掉廠房。朋友回去一看,全空了,立馬跑路。
兩個月以來,無論是溫州的街頭巷尾,還是本地的“703”論壇,“跑路”都是最熱的話題,這輪瘋狂的跑路潮也引起了國務院的重視。據統計,在跑路重災區的龍灣永強,僅8月份就發生20多起跑路事件,其中涉及10億元以上的“老高”[(溫州人對借高利貸者的稱呼)有三人。一時間,上百家擔保公司紛紛倒閉。
陳會聰坦言,一旦觸上“老高”這個行業,就沒有心思再做實業,他對煤炭的投資也一再耽擱。最高時,陳會聰每天的資金流達1億,一天最差的收入也有30萬。一次,有朋友需要5000萬,一個電話,不到兩個小時,陳會聰的5200萬就打了過去,沒任何票據,全憑信任和關系。
來自央行溫州中心支行上半年的調查數據顯示,溫州民間借貸市場規模達到1100億,有90%的家庭或個人、59.6%的企業參與。其中,用于一般生產經營的僅占35%,用于房地產的占20%,停留在民間借貸市場的規模高達40%,而據溫州當地多位知情人士透露,實際的民間借貸規模遠遠不只這筆數字。問題的嚴重性根本還未爆發出來,目前的情況也只是冰山一角。而龐大的資金鏈所涉及的人數和資金也遠遠無法估量,巨額的資金到底流向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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