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看我們跟企業家的關系,都是非常有意思,一方面他大的場合會說感謝你支持,下邊他也會有很多抱怨,老是干涉我這個那個,事實上工作本身要求就是這樣,因為一個機構投資人進來以后一定會對你有個制衡的,而這種制衡恰恰對企業發展有非常重要一面,就是由于這種制衡關系,使得你的企業不大容易犯大錯誤。”
閻焱本人不喜為VC與創業者之間關系套上玫瑰面紗。他曾直言,跟大多數企業家并不是朋友,只是生意關系。他也曾在微博等多場合表達類似意思:討厭忽悠型創業者,創業者就是要為投資人賺錢。
這些道理本質上是成立的,但是不太適用于中國人的心理與人情世故。何況,情感與視角是雙向的,閻焱是這么來看本土創業者,反過來創業者又會如何看他呢?如果說你對創業者的要求就是要為投資人賺錢,那投資人豈不就只是來“撈錢”的?——雙方關系一旦被定性為只是金錢關系,這關系的易折性就非常強,一有沖突就易折斷,沒有潤滑度、沒有余地可進退周旋。
教訓3:處理與創業家分歧過于決絕,居然取而代之,錯誤以為在董事會層面控制企業就能真的控制企業
微博上,凱旋創投的@姚亞平說 認為:
我對雷士事件的了解僅限于幾條微博,但過去的教訓和經驗是:當VC和創業者有矛盾創業者走人了,大部分都是創業者的問題,因為VC們懶到如果能讓他們不參加董事會就能把錢賺走最好,他們提供了錢只關心回報、企業不出問題他們才懶得管企業內控有多么爛,只要能賺來錢往哪個方向走還不是走。創業者開罵吧。
這是可以幫助人們更加平衡、全面地看待雷士照明風波的一個視角。
說得對,吳長江與雷士照明肯定有他們的問題,否則閻焱身為專業投資家何苦?但事至如今,不能不說他聯手施耐德,“逼走”吳長江,直至今日又將內訌公開化,公然對立,真的是招招下策。
吳長江5月25日宣布辭職,在后來的微博及接受媒體采訪時,并沒有公開與閻焱的矛盾,6月14日還發微博,稱,
13號中午跟賽富大佬閻焱先生(我的投資者,多年的合作伙伴)一起共進午餐,晚上和我一幫朋友出去喝茶聊天,今天下午我還約了幾位朋友談事。我一切安好,謝謝大家!
但財新網7月9日的以下報道顯然將吳長江激怒。
閻焱對財新記者稱,雷士照明董事會并沒有對吳長江“關上門”,他完全可以回來,只要滿足三個條件:第一,必須跟股東和董事會解釋清楚被調查事件;第二,處理好所有上市公司監管規則下不允許的關聯交易 ;第三是必須嚴格遵守董事會決議。
吳長江遂開始抗議:
其實明眼人都知道他在批評我、攻擊我,1,說我對董事會隱瞞了真相;2,說我有不當關聯交易;3,說我不尊重董事會。這三條罪證夠大了,但我決不接受!
如果閻焱與吳長江矛盾已久、對雷士照明不看好,為什么上市后不謀求退出落袋為安,反而積極引進產業股東施耐德?如果吳長江“開除”出局已成定局,為何不謀求后續的談判與相互妥協,要主動撕破當事幾方還蒙在此事件上的曖昧面紗,搞到現在幾方嚴重對立?閻焱可能高估了兩大股東聯手的勢能,而低估吳長江這么些年在雷士照明內部、以及經銷商體系里播種的、利益與文化基因糾結而成的力量了。
直到此刻,閻焱仍在此事處理上保持他的強勢風格。但他可能得想清楚,如此強勢換來的代價有可能是什么,他作為一個VC,是否有必要去承擔這個代價。在微博上,乾龍創投創始合伙人查立對雷士風波一事總結得好:創業者贏,投資人贏;創業者敗,投資人敗!
說到這里,不妨下個斷語,但凡哪家創業型、成長型公司的董事長由風險投資家來一肩挑起的,這家公司前途是真有問題!(好吧,麥考林躺著中槍。)
可以肯定的是,吳長江之走,只是拉開雷士照明控制權之爭的序幕。風投家閻焱、想當“甩手掌柜”的閻焱,是肯定不想在這樁案子上越陷越深、難以自拔,那他該如何決策下一步呢?還記得兩年前國美大股東黃光裕與陳曉(微博)、貝恩之爭的案子嗎?雷士照明案,將在何等程度上重演國美故事?創始人、風險投資者、產業投資者,每個角色在其中的教訓,都可謂步步驚心。
下一頁請看2010年筆者對閻焱采訪實錄節選:“我不喜歡他們(企業家),但我能理解他們”。
(閻焱投資代表項目: 盛大網游、橡果國際、全美測評、怡亞通、永新同方、神州數碼、環球雅思、雷士照明、摩比天線、中國銀聯)
附:閻焱:“我不喜歡他們,但是我能夠理解”
以下為2010年6月采訪閻焱實錄節選
Q:一般來說,你跟你被投企業的創始人會有分歧嗎?
A:有的。有戰略方向分歧、也有公司管理上的分歧、也有在用人上的分歧,都會有的。比如說我們一個最簡單的沖突,我們希望雇一個CFO,有資質的來管理公司財務,一般講中國創始人特別反對,為什么呢,基本上中國所有民營企業家都在賬戶上做手腳,基本上百分之百,說實話,就是公私不分。而我們都希望把公司財務管理規范化,在這方面往往就是企業家會激烈反對,因為一旦把財務看住等于把他老底都看住了,他往往會找各種理由來反對。很多情況媒體有時候也不太了解這方面情況。如果說什么都按照企業家的意愿做,這個企業一定做垮的。所以一個好的投資人一定是要對他做一些限制,在該妥協的地方也要做一些妥協,但是你不能把你的原則東西做妥協。
Q:你有對某個企業家的改變特別大的時候嗎?
A:我覺得每個企業家都會有改變,但是你很難說是有根本性的變革。我的一個基本信念是人是不可以改變的,但是人的行為是可以改變的。
Q:談下你對中國企業家這個群體的總體看法吧?
A:中國企業家作為一個群體,我覺得他們身上有很多好的東西,比如說堅韌不拔,比如說聰明,比如在這種制度環境之下能夠找到縫隙掙扎,我覺得這些都是在全球范圍內最出類拔萃的。所以我認為,在中國這個環境下能夠成長起來的企業家,在全球任何地方都能夠成長,這一點我是非常有感觸。但是作為一個群體,我覺得他們不夠的地方是在于對于制度管理重視不夠,大部分還是依賴于個人魅力和個人的管理,另外一個還有短線、短視、走捷徑的想法太多,都想打快槍,都想一兩年之內賺錢,很少有人有長期的、一步一個腳印的文化,這一點中國企業家和日本的企業家差距特別大。總有一天中國會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Q:你了解企業家這個群體對當下環境的情緒嗎?
A:我平時很少跟他們接觸,所以我不太了解。他們跟我們畢竟不是一類人,完全不一樣。他們去打牌,賭錢,我沒這個愛好。
Q:你一般見他們就跟他們談企業里面的事?
A:就打打球什么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根本上我跟他們不是一類人。第一,我們很忙,沒有什么時間social(社交);第二,social的時候更多是跟自己家人、自己朋友,我覺得生意場上成為朋友的概率很小。世界上兩類人,一類人只能做生意,一類只能做朋友。只能極少的人既可以做朋友,又可以做生意,極少。
Q:你比較欣賞的中國企業家有誰?
A:沒有。
Q:那美國、全球有嗎?
A:我蠻喜歡喬布斯的,我也很喜歡原來GE總裁韋爾奇,我覺得他們都是:第一,extremely smart,第二,就是人很透明。
Q:你喜歡透明的人。
A:我喜歡透明的。
Q:看來中國企業家沒有讓您覺得有透明的。
A:假的東西太多,虛偽的東西太多我不喜歡。這些東西太多了,這就是中國的特點。中國很多事情都是在半真半假中進行的。亦真亦幻,半真半假。
Q:我覺得您雖然跟企業家投資,跟他們近距離交往,真正實際上你還是始終保持距離感和審視感。
A:當然,因為我太了解他們。
Q:你覺得他們最丑陋的地方在哪?在于半真半假,言不由衷?
A:說實話,盡管我不喜歡他,而且我不愿意我去做同樣的事情——因為我是有條件不做這樣的事情,但是如果我處在他們那個位置上,我也有可能做那樣的事情。所以從個人好惡角度來講,如果你問我喜歡不喜歡,我要說不喜歡,但是我能夠理解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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